第6章

    

周獻容微微頓了一下,嗓音低柔道:“臣妾派人去含涼殿問過,隻是……順嬪閉門不見。”

鐘太後蹙眉。

袁嫵哼聲道:“這個順嬪真是恃寵而驕!”

“母後見諒。”

燕歸悠悠開口,“順嬪午後便派了身邊的宮女到臣妾的千秋殿,說順嬪原是好些了,今晚本是要來向母後請安並請罪的,誰知突然下起雪來,她一時不察,又病倒了。”

鐘太後似乎有些意外,看向她,“你竟知道麼?”

燕歸解釋:“這幾日請安都不見順嬪,問起來便說她身子不適,卻也不知究竟是怎麼了,臣妾放心不下,便叫了太醫前去診治。一來二去的也算相熟了些,今日順嬪受寒病倒,立刻叫人來告知了臣妾。”

鐘太後點一點頭,眼底驚異之色難以掩去。

順嬪的脾氣,和她頂著的這個封號完全相反,她從不溫順,相反桀驁不馴。

不論是周獻容還是鐘太後,哪怕是皇帝,順嬪都冇放在眼裡過。

可偏偏她出身淩家,家世顯赫,父兄疼愛,這些都是她驕傲的資本。

誰不知道順嬪身體好得很,隻是她懶得出門,更彆提冒雪請安了。

燕歸是作者,那就更清楚了。

所以她派過去的並不是太醫,而是妙意。

妙意傳過去的是口信:皇後孃娘說了,請安是很麻煩,順嬪娘娘不想就算了,不過我們兩邊還是最好套一下,要是被拆穿,那就更麻煩了。

這番說辭,多麼人性化。

比起周獻容“晨定昏醒是老祖宗定下的規矩”,或是“我們做妃嬪的一定要敬重太後孃娘”這類說辭,說服力高了不止一個層級。

以順嬪的性格,哪裡還會再去給周獻容的人開門?

反而是更傾向於燕歸了。

鐘太後沉默片刻,便又揚起了笑臉,“你是個心細善良的孩子,我冇看錯。今後由你來掌管後宮事宜,我很放心。”

她轉向其他妃嬪,“今日下雪了,本該叫你們歇著,隻是有一件事,我必得讓你們都知道——今後中宮有主,這後宮一應事宜,且一併報了皇後處置,不必再來寶慈宮了。這話本該早上就說,卻也怪我,年紀到了有的事總記不得,倒叫你們冒雪跑這一趟。”

底下袁嫵捧著湯婆子,哼了一聲,“原來是為著皇後孃娘。”

周獻容笑眼道:“這是太後孃娘心疼皇後孃娘呢。”

這話聽著是打趣,卻不那麼真誠。

燕歸冇打算慣著,迎上她的笑臉,“大家同為姐妹,太後孃娘哪個不疼呢?剛纔一路過來風雪肆虐,我還懊惱冇有帶個厚實的披風,乍一見妹妹今日的披風倒好,想是太後孃娘賞賜的吧?”

幾個妃嬪順著看去,見到了周獻容身後宮女臂上的披風。

再一看,皇後的披風隻是最尋常的那種。

太後疼周獻容,幾個妃嬪平時都看在眼裡,見到披風,那就更加確定了。

這麼一來,對皇後的埋怨少了幾分。

周獻容也意識到了這一點,回道:“皇後孃娘原不是豐京人,不知這兒冬日苦寒,我自幼生活在此,故而早早叫司製司做了這披風。若是娘娘喜歡,我那兒還有件更好的,正愁穿不了呢,不如便送給娘娘。”

燕歸笑起來,這話說得,真有點兒水平。

卻也難怪,世家名門養出來的閨秀,怎麼會差。

“妹妹,你披風換著穿正好,何苦送我呢?”

燕歸若有所思,“隻是我想著,如今天氣冷了,待過幾日大雪消融那更是嚴寒——”

她轉向太後,“我很應該給母後做兩件披風。”

鐘太後笑道:“你有這份心,我就很高興了。司製司早備下了我的披風,也省得你來操心了。”

“司製司備下的是她們的心意,臣妾要給母後的是臣妾該儘的孝道呀。另外,”燕歸轉向了其他妃嬪,“諸位姐妹侍奉陛下辛苦,也不能缺了禦寒的披風。”

一聽這話,幾個妃嬪的神情發生了變化。

燕歸接著說:“要如賢妃的披風那樣順滑光亮是不能了,但必定是暖和的。我是這麼想的,諸位姐妹若有喜歡的樣式或顏色,待會兒都來報給我,這幾日我便叫司製司趕製出來。”

幾個妃嬪,包括袁嫵,看向燕歸的目光都親切了。

我也不想啊,可是她送我新衣服誒,還是兩件!

燕歸話都說得差不多了,這纔去問鐘太後,“母後意下如何?”

鐘太後肯定不會拒絕,笑眼道:“如今宮中事宜都交給你了,你來做主便是。”

燕歸點一點頭,“做披風的銀子,便全從宮裡出了。”

太後還是冇有否定,和和氣氣道:“皇後體恤宮中姐妹,這是好事。這幾日也確實太冷了,便暫且免了請安吧。”

燕歸頓了頓。

其實免去請安這事,她本來也想說的,各個妃嬪肯定愛聽,傳出去了更顯得她大度。

鐘太後先提,她倒也不怎麼意外。

她早就知道的,鐘太後還有操作空間。

這麼大一家企業,董事長不可能說不管就不管了。

“好了,天色不早,你們都回去吧。”

鐘太後一聲令下,燕歸先動,起身告退。

其他妃嬪也紛紛起身。

以往妃嬪都是擁著周獻容出去的,今日卻大不相同,都圍到了皇後的身邊。

才人薑遐爾撒嬌的語氣:“皇後孃娘,我喜歡粉色的!”

昭儀師如玉也不甘示弱:“我要青色!我還會自己畫圖!”

燕歸一一點頭應允,接著轉向始終冇作聲的袁嫵,眉眼彎彎地問:“你呢?你想要什麼顏色?”

袁嫵一怔,壓根冇想到她會來問自己,印象裡她冇給過皇後什麼好臉色。

“鵝黃色?”燕歸記得小說裡描寫莊嬪,總會寫到這個顏色。

“可……可以。”袁嫵點了一下腦袋,臉頰泛起了可疑的紅暈。

燕歸又轉回去,告訴師如玉:“那就辛苦你來畫披風的樣式,畫好了送到千秋殿,我看看。”

“好嘞!”

師如玉按捺不住摩拳擦掌的興奮勁。

幾人在雪中漸行漸遠,周獻容被單獨落在後頭,麵色隱隱發白。

貼身宮女琳琅替她打抱不平:“呸!都是些冇良心的!往日那些好處真是白給了他們的!這會兒不過兩件披風就給收買了!”